广阔的天空和大地之间风无休止地肆虐。

cp14打卡点的气温已然极低,尽管过去的48小时只睡了一个多钟,但寒意及退赛袭来的阴霾让我困意暂无。

阿姜的话语在深夜里划出一道道热气,原来,当时他和一行人找路兜圈的过程中因为肌肉疼痛落了单。同时手持GPS又恰好没电,那时他犯了一个错误,想着距离打卡点不远就没有更换电池。于是乎,迷路这一个小点被无限放大,最终不得不用卫星电话求助于官方指挥中心。而一旦向官方问路,某种意义上便是选择退出比赛,毕竟,这是自导航赛事。

听完阿姜的叙述,我理解了队友此刻的决定,肌肉疼痛,加上脚踝被防沙套生生勒肿。此刻我们尚未去到最高的4000海拔,时间既紧,又有状况,或许悬崖勒马于我们而言恰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此刻的我无伤无痛,困意终于如洪水猛兽般向我袭来,眼前一道深重的卷帘门缓缓闭合。此刻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午夜,尚有几名选手还在奔往此段的路上,山风呼啸,皎洁的月光布满苍穹。我打开手机,联通移动均无信号,再度打开我随身带的卫星电话,同样搜索不到信号。这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信号盲区,只有亘古的寂寥和无边的苍凉。

尝试同家人联络保平安而不得,只好作罢,裹着羽绒服钻进大帐,继而钻进小帐,最后钻进睡袋,脚架在包上,几番抖擞之后终于身子渐暖,再也听不见屋外的大风呼啸。

再度醒来,已经是凌晨五点。睡却的几个小时世界昏沉而混沌,静谧而无声。然而在此期间,一场惊心动魄的救援却也悄然展开。通过赛后简单的记录和当事人的回溯,我们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凌晨2点11分,movefree战队白玉秋向指挥中心呼叫救援,与此同时指挥中心派出的第二救援队与第一救援队汇合,距离求救选手600米。

凌晨2点31分,救援队确认发现3名队员,其中一名队员失温。失温的队员是94年的阿堇,所幸队友白玉秋以及云南跑者朱明尚在一旁照料。10分钟后,朱明决定退赛陪同。又半小时过后,失温队员被转移至避风处。

凌晨3点24分,救援队接到指挥中心指示,将失温选手抬往cp14。

凌晨4点44分,救援队将失温选手轮流背回cp14,同时得到了等候在此的医疗总监的及时救助,逐渐得以恢复。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昏昏睡去的时候,那一夜的戈壁大漠,我无法体会,那一夜的戈壁大漠究竟有多么寒冷,有多么让人绝望。同样,我也无法体会,那一夜的戈壁有多么温暖,有多么让人感动。

几乎是在阿堇遭遇失温救援的同时,另一支战队毅道体育的罗楚健则在更高海拔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失温和高反,好在队友包玉石的及时应对,最终化险为夷。

总之,经历了这样的寒夜,我对于这场自导航自补给赛事有了新的收获和理解。这场赛事最大的亮点或许是冰冷规则背后的温度和对选手安全的高度重视。

今年5月,我在印度尼西亚龙目岛参加林贾尼一百,在赛后的晚宴上,听到一位绍兴跑友在比赛中遭遇救援的故事,作为对比,我同样摘录几个时间点放在下面。

凌晨4点钟前后,主人公一脚踩空,最初反应是脚踝受伤,一步不能移动。林贾尼越野的第一个打卡点W1是在2700米的山顶,从出发点至此10.5公里爬升2100米。而从W1去W2是恐怖的下山路,俯身望去相当陡峭。上下间的石头毫不规则相差极高,这一段已经不能算是越野跑了,更像是在户外探险,右侧是陡峭悬崖,尽管危险的地段设有绳子和护栏,但依然让人双腿不住地颤栗。我们的主人公,恰好是在这样一段受伤。

此后,一位印尼小伙一直陪着她直到救援到来,5个小时后,穿着迷彩服的救援队员赶到,一个医生三个救援队员。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将主人公往山上背,也就是背回2700米的W1,因为下山的路更加艰难。为了保护脚踝避免二次受伤,救援队员听从医生的指示砍下树枝给主人公作为夹板。

抵达W1之后已是下午,医生指示救援队将受伤的主人公送往指挥中心,没有车辆,只得继续往山下背,10.5公里下降2100米。在下山的路上,救援队砍下树木做成扁担,主人公终于可以躺着下山。

渐渐地,天再度暗了下来,救援人员打开头灯继续抬主人公下山,距离主人公受伤救援,已经过去足足15小时。

第二天凌晨1点50分,主人公抵达赛事中心的医疗点。距离受伤过去了22小时……

和八百流沙极限赛有所不同的是,这是号称亚洲第一虐的林贾尼越野赛的一次救援记录。无论是强调极限还是强调狂虐,任何比赛都必须建立在安全和高度保障的基础之上,一旦失去了这一切,恐怖自然下的荒野求生,其悲壮程度并不亚于近一千二百年前张议潮派出的那十对信使团。

对于当年的唐朝民族英雄张议潮而言,他因为悟真和尚与大唐王朝取得了联系,并且继续收复边疆,于公元867年入长安城,敕封河节度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金吾卫大将军。十三年(公元872年),卒于长安,赠太保。

这些历史事件,曾在《安西(瓜州)县志》中被记载了下来:“塔下曾掘得半截唐碑,一面碑文为张议潮归唐授爵,兴修水利,大兴屯垦……等称功诵德语”

《安西(瓜州)县志》中所提到的塔,指的便是甘肃瓜州的塔尔寺。提到塔尔寺,不由得会想起高僧玄奘,这是他万里西行的起点。关于唐僧西行的故事,在东千佛洞的西夏壁画中被刻画得无比生动:明月高照、彩云环绕,观音端坐金刚宝座,旅行者模样的唐僧正在虔诚地膜拜,身后的徒弟手遮额头,身后的徒弟手遮额头,形貌酷似一只猴子。

这幅壁画距今大概有八百年的历史,酷似猴子的徒弟其实是毛发较为浓密的胡人商人,名叫石磐陀。

在这幅壁画之后又三百年,吴承恩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名著《西游记》,孙悟空渐渐成为主角,闪耀着无限的光芒。

而真实的故事里,那个玄奘,才是最有勇气最具力量的存在。

一千三百五十年前,当他决定从塔尔寺一路西行时,他就踏上了一场难以估量的冒险。

对了,当年的塔尔寺,原名又叫阿育王寺,恰好是八百流沙极限赛的起点。

历史的画卷在这里再度合到了一起,逾半百的流沙勇士,在午夜来临之前击鼓饮酒,望着满天繁星和无限烟火。走出属于他们的丝路……

为什么需要有烟火?那会是征途中最想念的气息。

写在后面的话

2018年9月24日至2018年10月6日,我从昆明经由西宁中转,抵达甘肃敦煌参加八百流沙极限赛,后因退赛匆忙变更行程经由西安折往西藏参加自然堂喜马拉雅极限越野跑,龙血100鲁朗环线FKT。十几天的旅程充满了变数和惊喜,现在草草写下大漠雪山记这一系列随笔作为记录。

无关成败不论顺逆,这一段旅程足够美好和难忘。感谢一路上遇到的朋友的帮助,感谢京东体育、自然堂、深圳喜马拉雅户外、深圳引擎鸟户外、黑冰、肽娃娃、swix、杖一对我此行的支持赞助。

文字、图片丨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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