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技 修改——点石成金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

——郑板桥

【名家垂范】

仰望母亲

徐卫卫

太阳很好。明晃晃地让春的气息四处弥散,宛若迷人的轻音乐。阳光下,我坐在小凳上洗衣服,母亲在一边给花木喂豆汁。

母亲忽然说:“我听见收音机里说了,现在,海葬好像每年只有一次……”

我愣愣地看着母亲。

母亲笑着,又说:“如果可以,你以后就给我报名海葬。要不,树葬也行。不过,我们这里好像没有树葬。”

我不知该怎么接母亲的话茬。

母亲又道:“真的,到时候,怎么省事就怎么做吧。”

母亲82岁高龄了,跟她唯一的女儿交代身后之事,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母亲已不止一次如此平静地与我谈起这个话题了。

我放下满是泡沫的衣服,望着母亲的眼睛说:“妈……我答应你……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放心就是。不过你也该答应我,这话,请你从此不要再说!千万,千万!你看外面的太阳,你一定要晴朗地活着!一定要健康地活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母亲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我无法再看笑吟吟的母亲,急忙低头洗衣。我不想让母亲看见我的眼睛湿了。

心思,早已不在洗衣上了。

罗曼·加里写下《我的母亲独一无二》时,母亲早已离开了人间。他的记忆始于13岁时的清贫生活,青年时期陷身二战,是母亲的书信,使他穿过了二战的硝烟。但是直到与母亲阴阳相隔,他才知道支撑起他生命的天宇的250封书信是母亲事先就写好的,才领悟到母亲的独一无二。

而我,似乎打懂事起就明白,我所知晓的与我有关的每件事,无论寻常或不寻常,无论我喜欢或不喜欢,无一不是母亲独一无二的安排。我庆幸,我能够在母亲健在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

母亲一生坎坷,命运多舛。现在,80多年的风风雨雨都已归于宁静,归于平淡。养花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每年她还要到各处走走。她说,超山的唐梅宋梅是她最喜欢的。我想,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她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追求。母亲教了将近40年的书,做了无数为人知或不为人不知的善事。母亲的背驼了,头发白了,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时常教我要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任凭潮起潮涌。

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母亲之智,智于水,母亲之仁,仁于山,所以我一直不敢轻易写母亲。这样的母亲,我如何写得了。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这里面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每次读到这里,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便蓦然一动。这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却有着无数个相通的母亲,有无数的爱意氤氲让我去联想,去感触。

我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含着泪,静静地望着她——我不得不仰望我的母亲。她还在为花木浇灌着,伛偻的身影在阳光里几近透明,已经不足1米50的个子显得蠃弱而又坚强。

寻常的母亲,总会在一个又一个瞬间,让我猝不及防地流泪,让我不得不提笔写下一些文字,在我生命的年轮上,留下一些不寻常的刻痕。

思考题:

文中除了写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还要提到罗曼·加里和史铁生的母亲呢?

【名师指点】

好文章是精心改出来的

林以广

好文章是用心写出来的,更是精心改出来的,我们坚信这一点。

那传说中的倚马千言、文不加点的奇才,不敢说绝对没有,但我们毕竟没有普遍看到。伟大如王安石、曹雪芹、鲁迅等等的文豪,他们的绝妙文章无不是经过认真修改而成的。

其实,创作就应该是一个不断修改的过程。

雕塑艺术最能形象而直观地说明创作与修改的关系。一件雕塑作品,大体有了一个框架之后,雕塑家总要根据他的构思,对形象进行纠正,或者贴补一些什么,或者删削一些什么,目的是为了使作品的形象更鲜明,更动人,更富有艺术感染力。

写作也同样如此。无论塑造人物,叙述故事,铺排情节,揭示主题,都有一个反复选择,不断深化,不断挖掘的过程。一字一句,一章一节,无不凝聚着作者刻苦加工的汗水和心血。

洪迈《容斋续笔》曾记述:“王荆公绝句云:‘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吴中士人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为‘过’。复圈去而改为‘入’。旋改为‘满’。凡如是十许字,始定为‘绿’。”一个“绿”字,大为生色,全诗一下子就都活了。这位“拗相公”,连变法都未必考虑得这样周密,可是作诗却不轻易决定一字。

大名鼎鼎的欧阳修,传说他应北宋名相韩琦之请,为韩作了《昼锦堂记》,开篇云:“仕宦至将相,富贵归故乡。”内容雍容,文字典重。韩琦读完全篇,大加赞赏。可是过了几天,欧派人送来另一篇,说前一篇不妥。韩拿前后两篇对比,几乎完全相同,只是后一篇开头换成“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加了两个“而”字。前后意义无别,只是后一篇,读起来显得更顿挫,更凝重。这是连声音的精粗也不放过的。

把写作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的作家们,没有一个不是精心修改自己的作品的。曹雪芹写作《红楼梦》曾“披阅十载,增删五次”。托尔斯泰为了塑造他的晚年名作《复活》中的女主人公卡秋莎•玛丝洛娃,接连修改了20次,最后才描绘出我们所见到的这个饱经忧患、受尽折磨的生动形象。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这两句诗你熟悉吧?诗人贾岛为了选择“推、敲”两字,于驴背上沉吟细思,行入京兆尹韩愈的车马队伍中竟未察觉。“推敲”二字后来也就成了反复斟酌、精心修改的代名词。

可见,修改是写作不可或缺的部分。

思想、语言、文字,其实是“三位一体”的。修改文章,其实就是修改思想,使之更正确,更完美。

文章的修改,如错别字之类,生造词语之类,造句不通之类,自然是要修改的。这只是小的方面;大的方面呢,还得注意以下几点:

(1)体式方面的不妥和错误。

(2)句式问题。句式选用不当,表达能力就会受到影响。

(3)词、语、句、段的增减。作文有如打仗,要一个战士发挥一个战士的作用,而且要发挥最有效的作用。

(4)次序问题。即条理问题。

(5)内容的删改。如立意错误,见解平庸,或者与人雷同,等等。

(6)修辞方面的推敲润色。

(7)题目的变动。拟题也是一种技术,甚至是艺术,利用标题,有时候可以收到点石成金的效果。

(8)篇幅的调整。小题可以大作,大题也可以小作,这与篇幅的调整有关系。

当然,需要修改的远不止这些,只要有心,大可以相机处理。

修改文章,常用的手段有四个:

(1)增:如增补过渡句、段,使文气顺畅,突出主题中心。

(2)删:如删除可有可无的句、段,力求简练。

(3)调:如调整段落结构,使得文气贯通。

(4)改:如改换材料,使文章新颖别致。

普通所说的修改,是在文章写成之后。其实,在文章未写以前,对于立意布局的反复推敲,对于写作提纲的再三斟酌,都带有修改的性质。正如盖房子首先要画好图样一样,要是这第一步功夫没有用够,写起来就常常会写不下去,或者勉强写下去了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所以,草成之后的修改,就不能不重视了。多一次修改就是多一次认识,多一次修改就是多一次选择。

但是,改的遍数多并不就等于改得好。衡量好不好的标准有两个:一是内容正确,二是读者容易接受。内容正确,就具备了赢得读者的基本条件。不过要读者容易接受,也还要依靠好的表现形式。还得在布局上,逻辑上,修辞上再花些功夫,才能够使文章的每一句,每一段,一直到全篇,一下子吸引读者的兴趣。

记住,无论怎样修改,做到天衣无缝是很难的,或者说办不到。因此,修改的目的不过是,由消灭缺失而渐入佳境。十全十美是极限,能够因修改而渐渐接近它,至少是趋向它,也就可以满足了。

好多人修改文章不是“不能”,而是常常“不为”。写时不用心,写后不修改。作文水平自然难有长进。

文章不厌百回改。画家郑板桥有句名言:“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这话对我们的写作是很有启迪的。

【名题演练】

请以“爱”为话题,自拟题目,写一篇作文。要求:除诗歌外,文体不限;不少于600字;作文中不能出现考试所在的地名、校名、人名。

【名卷展示】

窗外的野百合

佚 名

从我卧室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一丛生机勃勃的野百合,在明媚的春日里,金黄点点,煞是迷人。

初来北京的我们,住进了一个普通小区的地下室,三分之一露出地面的窗子能有这样触手可及的风景,真是我的幸运。不久,我就视这位隔窗而立的“邻居”为知己了。

一天清早,我蓦然发现,窗外一片空白。昨夜的一场风雨已让百合花倒了下去,我的心一颤,难道这百合就象征着我们这个家庭吗?户口没有落实的痛苦快要把这个曾经快乐的家庭击垮了!

然而,第二天早晨,我惊奇地发现这些百合已经站起来了,它们的叶与叶交叠着、搀扶着,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我霎时被这情景震撼了:在困境中,它们竟能携起手来展现生命的昂扬。而我呢?我一直怀着抗拒的心理冷眼面对父母的争吵……

“砰!”又一只杯子摔碎了,我急忙跑出卧室,拿起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片,爸爸妈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我将碎片倒掉,伸手拉起还在惊讶中的爸爸妈妈,来到我的窗口前:“妈,你看窗外的百合花已经站起来了!”说着,我又把标有分数的最近几天的大小考试的卷子递给了爸爸……

突然,爸爸妈妈同时抱住了我,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母臂膀的力量,第一次体味到来自父母的温情,他们也许想到了儿子身处陌生环境默默读书的身影,想到了儿子孤独时与野百合心灵的对话。优异的成绩是儿子战胜逆境最好的证明。

以后的日子,是全家人乐观拼搏的时光。

终于有一天,我们即将走出地下室,迎接在北京的新生活。

临走前,我久久伫立在窗前。看着那依然昂扬的野百合,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之窗前一朵馨香的百合,它随着朝阳在我的窗前旋转升腾,传递着希望的序曲……

【点评】本文几乎没有完整的故事,由于有了那株百合,文章流香溢彩。作者的心路历程恰与野百合的成长特征相似,于是作者的内心感受全部交与它来展示了。野百合这个“道具”凝聚了作者在困境中拼搏的人生态度,凝聚了在艰苦的环境中互相搀扶,团结奋进的精神。野百合不仅聚焦了文章所表达的情感,同时,也为文章营造了一个优美的意境。反观原文,原来极普通的家庭生活材料,由于有了“野百合”,一下子富有了生气,带给人异常强烈的视觉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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